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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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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伏

“墻面是空的,但是這附近又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,不知開關在何處。”

舒瑜在墻面上敲了一陣,聲音果然明顯不同,但這附近確實空無一物,連個明顯的凸起都沒有,倒是頗有些棘手。

兩人找了許久沒有絲毫頭緒,舒瑜有些挫敗地倚在石壁上,眉頭緊鎖,思考著所有可能是機關的地方。

手中的火折子越來越熱,舒瑜不耐地換了只手握著,卻在瞥見火焰的瞬間停住:“按理說密室之中,應是封閉的,但是火苗為何會又偏向呢?”

舒瑜側過身,發現火苗方向果然還是指著斜對面的石壁,沈吟片刻,舉著火折子走至密道中間,小心地向密道口移動。

“就是這了。”在快要到達密道口時,火苗終於正對著對面,舒瑜擡眸,對上了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睛。

“小姐懷疑這幅圖有問題?”

舒瑜凝神看著對面的畫像,女子穿著大紅色曳地望仙裙,梨花繡鞋隨意地扔在腳邊,露出白皙如玉的腳腕,襯得獨特鈴鐺的腳鏈格外艷麗。

怎麽看都不像有異常的樣子。

小心輕移火折,舒瑜將目標鎖定在正對著她的九宮格。

“我來試吧。”舒六攔下舒瑜伸出的手,走到九宮格前:“小姐說按哪個?”

舒瑜觀察片刻,將目標定在中心的石塊上,舒六聞言按下。

“小心!”說話間,一道寒芒從眼前劃過,舒瑜臉色驟變。

銀針如雨,毫不留情地從對面襲來,刺破空氣中漂浮的塵粒,也打破兩人輕松的心情,氣氛霎時膠著。

舒瑜雖習武,但從未真刀實槍經此險境,這會兒頗有些力不從心,索性舒六自小受過嚴格訓練,一邊護著她撤退還能擋住密密麻麻地銀針。

待陣法停住,舒六將長劍收入腰中,地面已然一片狼藉。

“是毒針。”舒六看著針尖的黑色,語氣沈重。

看著地上七零八落的毒針和對面早已恢覆如常的石壁,舒瑜臉色微沈,這機關做的巧妙,看似平常,竟暗藏殺機。

密道沒有發出大的動靜就是有試錯的機會,但給他們的機會也就僅此一次。

第一次是毒針,若非舒六反應迅速,他二人怕早已命喪此地,舒瑜板起腰背,看向眼前的畫像,若是再試錯,暗器或還有可躲,但驚動巡查的人,就糟了。

一時之間,形勢焦灼。

“此地兇險,不若屬下先護送小姐離開,等舒七回來再同舒七來一探究竟?”

“現在哪裏還能讓我們撤退呢?”舒瑜心知若有不慎,自己恐力不從心,甚至還可能拖累舒六,放舒六一人在此更是不妥,所以現下要麽就是他們都離開,精心策劃後再來。

但方才兩人對話,明日應該就是他們再次休沐之日,這麽長一條暗道不放人守著,想也知道是與私鹽有關......

若是林宇進入密道,定不會放過這裏的異常,打草驚蛇不說,下次再探怕是難上加難了。

“再看一下吧。”舒瑜當機立斷決定再試一次。

一刻鐘後,舒瑜額間滲出些細汗來,紅唇緊抿,右手下意識摩挲著腰間的平安扣。

“奇怪,剛剛明明聽到這裏有動靜,難道是我聽錯了?”

頭頂傳來說話的聲音,隨之而來的是或重或輕的腳步聲,舒瑜手指握拳,屏住呼吸。

“我也聽到了,聽著確實是這邊傳來的,或許是風聲?”

“不像。”

“但這裏確實連只蒼蠅都沒有啊?難不成是從天上發出來的聲音?”

“再看一看,假山後......”

腳步聲直接到了正上方,舒瑜屏住呼吸,慢慢握緊了手中的匕首。

聲音越來越近,入口處漏進幾縷紅光,在漆黑的地道裏顯得格外顯眼,舒瑜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停跳動的心臟,呼吸聲慢慢急促,不知道是她和舒六的,還是隔著一層石壁,巡查之人的。

“確實沒有,大概是我們聽錯了,走吧。”

腳步聲越走越遠,舒瑜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,將視線重新放到畫像上,僅僅是銀針就足以讓巡查的人警覺,她要更小心一點了。

“小姐慢慢來,屬下自會護小姐周全。”看出舒瑜的猶豫,舒六低聲勸導。

他的命,本就屬於舒家,若真有意外,大不了就是一死,最重要的是能護舒瑜周全。舒六看了看不遠處的入口,早在勸說舒瑜先行撤退無果後,他心下就已有決斷。

舒瑜聞聲不語,心底清楚知道,她不會真的想看到舒六因為自己......

時間一點一滴過去,火折子越燃越暗,舒瑜逐漸焦慮,眼神飛快地從畫像上穿過,眼睛沒問題,鼻子沒問題,唇沒問題,胎記沒問題,還有什麽能不對呢?

舒瑜目不轉睛地看著墻上的江晚畫像,女子身量單薄的厲害,但眉目間的意氣卻令人難以忽視,一舉一動間流露著異域風情。

異域......

舒瑜美目流轉,突然劃過女子頭上的發簪,質地極好的白玉,剔透無暇,別出心裁地做成了雨滴型,狀似隨意地插在發髻間,點著玉蘭墜的流蘇自然垂下,與她烏黑的碎發形成鮮明的比對。

“舒六,你剛才說,這人是江晚?”

舒六不明所以:“是的。”

“深受南昭子民愛戴的聖女?”

“是的。”

那應該就沒錯了,舒瑜深呼口氣:“成敗在此一舉。”

舒六沒說話,只將手中的短劍握緊了些,專註地盯著舒瑜稍有些顫抖的手。

按下去的瞬間,舒瑜忽然想到自己重生的那天,惠風和暢,萬裏無雲,想到在花葉縣的穆南行,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,若是......

耳邊傳來一陣輕呼,舒瑜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,一直關閉的石門訇然打開,整個密道明亮如白晝,幾乎刺進脊背的鋼釘應聲後退,直到隱入石壁。

“對了!”舒瑜渾身失力,歪倒在墻邊,腰間的白玉落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舒六握住不停顫抖的右手,稍作歇息後走到對面石壁:“這個機關做的確實精巧非常。”

數量不小的銀針,方才情急之下她瞥了一眼,發射的盒子也不在少數,但現在看來,竟每個都能和石板嚴絲合縫的配合起來,在不觸動機關時真就如石壁一般無二,做出此等機關的人,該是何等能工巧匠。

舒瑜深以為然,看著毫無異樣的石壁,心下感嘆,若非她剛剛不慎按錯機關,他們還發現不了小小密道,竟然能這般危機四伏。

整個密室機關設置的如此隱秘,怪不得院子裏只有這麽幾個巡查的人。

休息片刻,舒瑜和舒六進入密室。

和密道裏的空曠形成鮮明對比,整個密室寬不過十步,卻塞滿了各種奇珍異寶,地下昏暗,其間卻亮如白晝,舒瑜自問視錢財於無物,卻也不得不驚嘆此間勝景。

“早知販賣私鹽是個肥差,如今看來,還是我狹隘了,”舒瑜瞇了瞇眼,看著滿室的珠寶黃金,兀自背身輕嘖:“若我們不是來查案的就好了。”

開了密室之後,舒瑜渾身輕松,現在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。

舒六嘴角微抽,假裝聽不出自家小姐語氣裏的遺憾,絲毫不懷疑若是可能,他家小姐會毫不猶豫地接下這個夥計,成為這風冶鎮下一個私鹽賣家。

“怎麽?”看出舒六面上的不忍直視,舒瑜顛了顛手裏的夜明珠,語氣不滿:“你看到這些財物還能不動心?”

“你這麽沒有事業心可讓小姐我如何是好呢?你知不知道隔壁穆雨已經存了個小院子了?”還沒等舒六反應,舒瑜就搖了搖頭,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:“怪不得近水樓臺這麽久,蘇葉還是被人家拐走了。”

舒六更無奈了:拐到老婆第一步,他至少得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人吧?連個正經的身份都沒有,他哪裏來的勇氣去認識人家姑娘?

“唉,真想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。”站在一箱珠寶前,舒瑜無不可惜地再次感嘆道。

說是這麽說,但舒瑜此刻還不至於昏了頭,這個地方這麽隱秘,舒瑜還是不信林氏只會用來放置珠寶財物。

密室內恢覆安靜,一時之間只剩下舒六翻找箱奩的聲音。

舒瑜認真審視著整個密室,發現除了裝滿財物,好像確實沒什麽異樣。

慢慢走到石壁前,這才發現,密室裏面的石壁和密道裏的材質有著明顯的區別,相比起來,密道裏的更像是畫布,每塊都十分平整,石塊間縫隙卻沒那麽講究,但密室的石墻明顯少有縫隙。

石材也顯然更加堅固,與其說是墻面,不如說更像是堤壩......

“按理放置金銀一般都會選在幹燥通風的地方,林氏雖得了不義之財不敢外露,但既然都修了密道,應當也不會吝惜幹燥的物事,”舒六從箱奩中擡起頭來,語氣疑惑:“但這個密道裏顯然有過分潮濕了?”

舒瑜心下微動,在石壁上輕拭了下,果然有些潮濕。

“好像有水聲。”舒六見她這般,也停下動作走到墻邊,湊過耳朵貼上去:“應該離得不遠,而且不是小面積的水域。”

一直郁結在舒瑜心中的疑惑頓時豁然開朗。

早在他們剛到花葉縣時,穆南行便派了人在花葉鎮周圍的幾大碼頭日夜蹲守,但毫無所獲,穆南行還以為是對方換了運輸方式,改水運成了陸道,甚至一度想派人去盯著鏢車,卻原來竟是他們找錯了碼頭。

舒瑜跟著舒六走出密室,沿著密道繼續往前走,越往前走,水聲越發明顯,這密道修的極長,怕是跨過了不少別院。

密道盡頭,舒瑜看著頭頂漏下的微光,以及和著水波聲傳來的嘈雜的對話,感嘆道:“不得不說,林氏確實心思巧妙。”

用密道通往水運的法子,確實不是誰都能想到,不過就算能想到,應該也沒有那麽大的魄力去修建這麽長一個地下密道。

“那我先現下是否要行動?”舒六扯了扯地上的油紙,看向舒瑜。

舒瑜沈吟片刻:“回去吧。”

他們單槍匹馬過來,現下貿貿然出手,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問題,更別說一擊即中將私鹽牽涉人員一網打盡了,舒瑜果斷選擇先回去從長計議。

兩人趁著夜色回道別院,正面迎上焦頭爛額的蘇葉。

“夫人你去哪了?”蘇葉找不到舒瑜急得團團轉,這會兒見到她就沖了過來,連舒六都沒看到:“奴婢起夜聽到您房間有動靜,結果敲門發現您不在房間,急都快要急死了!”

動靜?舒瑜心道不好,打斷蘇葉的話:“可聲張了?”

“還未,”蘇葉一臉委屈:“奴婢只跟孫大人說了,他說此事不能聲張,已經派人暗中搜尋小姐了。”

“那便好。”舒瑜拍了拍蘇葉:“去跟孫大人說將人都撤回來,記住,我今晚宿在少爺房裏,不曾離開院子半步。”

“是。”蘇葉雖不明所以,但見舒瑜臉色不好,也不再多問,起身便要去找孫常。

剛轉身,便聽到身後重物倒地的聲音,方才還好好的舒瑜,正面色慘白地倒在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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